開雲第一場，無傷通過，甚至連內力也沒怎麽消耗，只是在擂臺上飛了好幾圈，耗費了些體力。但是，下一場的比賽安排在兩個小時以後，這點消耗也可以忽略不計了。

觀眾席正在慢慢清場，迎接新一批的觀眾。

薛成武笑道：“如果是純近戰職業的話，開雲這種方法確實很有用啊。可惜前十裏面，學習拳法或掌法的，除了雷鎧定，好像只有一個人了。”

盧闕說：“兩個已經很多了。”

兩個確實已經很多了，純近戰的武學雖然是一大類，但人數還是比不過刀劍之類的高殺傷性職業，因為它的要求相對較高。像秦林山那種能練到極致的是少數，大部分人不上不下，在這個行業裏就顯得特別尷尬。

場上開雲已經走下擂臺，去把武器重新寄存，然後前往休息室等待下一場比賽。

她拿過桌子旁邊備好的營養飲料，慵懶地坐到沙發上，支著腦袋，點開光腦。

幽藍的光線變動，廣告的聲音隨著頁面載入一起響起。

開雲熟練地登上三夭的直播間，想回顧一下自己剛才的表現，順便聽一聽網友們的新式彩虹屁。一進入聯賽的專屬頁面，發現鐘禦的直播間正被置頂。

那張英俊的臉龐被無限放大並懟在屏幕中間，上面是一行黃色的加粗字體，可能是選自鐘禦自己說過的話――“聯賽也就這麽回事兒。”

……這麽悠閑的嗎？大公子你可真是個人才。

開雲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。

因為比賽已經打完，現在直播間裏鐘禦正在和粉絲們閑聊。

“對的，觀眾的票只能看一場，看完就可以離開了。家屬的話是全場次的票，在空閑時間可以自由活動，只要在賽前準備進場就可以。但是我們，要從早上十點，一直在休息室坐到比賽結束。”

“是挺無聊的，所以給大家直播了。隨便聊聊就好。”

開雲想想，覺得好有道理。

她是個要一直準備比賽的人，但是鐘禦這些排名前列的選手，可是要在一個小房間裏幹坐兩天啊。

鐘禦從兜裏摸出一小把瓜子，鋪平在桌面上，一面磕，一面時不時看一眼評論。

“大家真的那麽喜歡的話，到時候我去問問妹妹和葉灑，能不能給個授權，拿歃血和載葉的外觀做周邊。大家一手一個，以後可以帶出門炫富。”

“兩把絕品，我也不敢想，還是算了吧。”

“我只做比賽解析，不做賽局預測。我知道你們想悄悄去買彩票。不行的。”

“妹妹啊……我覺得載葉對她真實戰力的幫助不大，但是給對手的壓迫感會很大。你們不是都尖叫了嗎？”

鐘禦淡定地在手裏剝瓜子，一副閑適的表情說：“大家想看看體育場的休息區？其實沒什麽好看的，因為很多出口場地都被臨時封掉了，走遠一點還有監考官在看守。”

“被保護也是被監視。可以串門，但是最好不要去吧。說真的能打到前十的人都不大正常，被迫關在一起多危險？一般去串門就是去挑釁，去年盧闕差點和人打起來，還有個考生頭發被燒了。”

“對的是他，他不是臨時起意剃刺頭，他是被燒禿了。聽說現在還是禿的。大家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頭頂。畢竟禿頭……沒得治。”

鐘禦氣定神閑地說著一些了不得的信息。評論區閃過一排大笑的表情。緊跟著各種打賞接連跟上。

開雲不由摸了把自己發涼的腦袋，考慮自己下一場是不是應該戴頂帽子。

她又看了一會兒，發現鐘禦已經將話題拐到了如何辨別網店真假上，並且隱隱有著打廣告的嫌疑。她選擇退出直播間。

退出後，她在次級推薦位上，看見了其餘幾位考生的直播間。

開雲：“……”

這特麽難道是你們聯盟的光榮傳統嗎？

她一眼就看見了雷鎧定的房間，直播間的工作人員將他的封面換成了他自己的表情包，所以非常醒目。

開雲猜他現在是不是在痛哭流涕，好奇之中順手點了進去。

休息室裏雷鎧定正在吃飯，他吃的是賽委會準備的營養餐。非常清淡，沒有多少的油。如果需要，考官也可以提供一些高熱量的食品，但是不多。

他努力扒著飯往嘴裏塞，吃相很迷人，同時委婉地給學校打廣告：“一軍的拳法教練是真的厲害，而且以為學拳的少，每周至少有兩節課一對一的教導。就是他們非常嚴格，想做鹹魚的千萬不要選哦。”

“廣告？什麽廣告？給自己的母校做推薦算什麽廣告？你們是開玩笑嗎？”

“你胡說什麽！從拳師的比賽獎項看，我們一軍也是第一好吧？你這黑粉，我要拉黑你了！”

“……”

開雲默默退了出來，切到自己下一場對手的直播間裏。

本場排名第八的考生，是聯盟大學的一個大三生。此刻他跟猴子似地蹲在沙發上，一頭秀發精致地向後梳去，上面明顯打了發膜。他掐著蘭花指，熱情向眾人展示手裏的東西。

“寶貝們趕緊下註，還有不到兩個小時我就要上場了！關註我！現在點擊右下方關註我！等比賽結束，我會第一時間跑回來和大家說我的感想！當然我的目標是勝利，我的終極目標是冠軍！”

“最優秀的軍校生，當然要優秀的產品才能配得上。我現在不缺錢，不缺錢好嗎？我給你們推薦的東西都是我真心覺得好的東西！”

“現在大家看這款護理膜，我的刀一直都用它來護理，抹過之後非常光滑……對戰鬥力沒什麽大提升，孩子你清醒一點，它可以染色，色號非常非常的特別，酷炫不酷炫？”

“大家趕緊點，秒光它！然後我們進入下一款產品……什麽？已經沒貨了？大家不用著急，商家說會很快準備庫存貨物，現在點擊右下角的預付，我們會盡快出貨的好嗎？”

開雲看了許久，跟著他的推薦下單買了兩三箱東西。等付完款，退出直播間，才驚然回神。

臥靠這群人果然變態！竟恐怖如斯！

這下她不敢再點進別人的直播間，怕有去無回。但是這件事情給了她不小的啟發。

聯賽那麽大的流量啊，不打打廣告實在是太可惜了！她要不也做個荒蕪星實況直播？

可惜她悔悟得太遲，還沒來得及開房間，考官就從外面進來，提醒她觀眾已經進場，讓她前往熱身。

開雲嘆了口氣，把光腦放到沙發上，起身出去。

·

因為這一場的對手是刀客，開雲就沒帶載葉。

和鐘禦說的一樣，載葉對她並沒有多少戰力加成，因為她稀有能源免疫，根本無法發揮出載葉真正的威力。

“讓我們歡迎守擂者――開雲！”

開雲走到燈光之下。

主持人一如既往的熱情，他簡單介紹了一下開雲，然後開始介紹本場的挑戰者。

“現在出場的是聯盟大學的挑戰者――孟語！他的職業同樣是刀客，不過他的刀是偃月刀。兩位強攻者的對決，雙刀的激烈碰撞，究竟能出現什麽樣的激烈火花呢――”

男生抓了把頭發，跳上臺來，和眾人揮手示意。

他背後的刀斜斜掛著，加上長桿，足有一米七左右的長度。刀身上泛著微微的綠光，綠得濃烈，偏向暗色，導致刀看起來像是帶著一種深邃又神秘的毒。

應該就是塗了他剛才說的刀膜。

開雲眼皮一跳，順著看了眼自己的歃血。

愛是一道光，如此美妙！

她回去要再下一單！

主持人的話還沒有說話，孟語已經解下刀，橫在胸前，兇悍地指向開雲。

開雲也手持歃血，對準了他。

“我一秒鐘三百萬！”孟語說。

開雲奇異地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。

他又補充了一句：“如果輸掉的話，可能就只剩三十萬了。”

開雲：“……”人間真的好真實。

她張了張嘴，道：“我不喜歡比我會賺……”

“咚！”

霎時間擂鼓響，不等她說完，孟語已經如離弦之箭朝她沖了過來。

觀眾席兩邊的吶喊聲幾乎要沖破天際，氣氛推到了今日的最高潮。

此時鐘禦點的面到了。他從考官手裏接過，端到桌子前面，調整好鏡頭的角度，不急不緩道：“第二場比賽開始了，我們實時追蹤講解。”

高清屏幕中，二人正面相撞，如猛虎相撲。浩然的內力從相撞處迸裂出，帶著一道沈重的鏗鏘之音。

“刀客嘛，開門見山是入門第一課。十個刀客九個莽，越莽越強，就看誰的力氣比較大了……第一招是孟語贏了，他直接使出了全力，看，他的刀氣壓過了歃血。畢竟他有稀有能源的加成。”

開雲兩手持刀，雙臂都被震得一麻，過長的刀鋒快要觸碰她的臉，她自知不能近身交鋒，匆忙後退。

評論區一堆人大叫“不好”，生怕開雲翻車，鐘禦眼神淡淡從上面掃過，沒有多停留，又落到自己的碗上，說：“看好步法。”

霧氣氤氳下他的眼神顯得特別迷離，語氣一派平靜道：“鐘先生教你看比賽，首先是要找準知識點。抓偏重點的一律零分。”

開雲運上輕功，腳下急退，雙眼死死盯住對方的動作，做好了隨時用歃血去阻擋對面的攻擊的準備。

“刀客這職業不是光拼力氣，還要看技巧，否則兩個刀客，通過比腕力就能定下勝負了。”鐘禦說，“教科書上不寫，但是你必學的技巧――逃跑。”

“記住，逃跑的時候，不能自亂陣腳。保持住你上身的攻擊狀態，只用雙腿後退，同時可以借用對方的力量，幫助自己拉開距離。”

孟語再次沖著開雲的面門砍下一刀，開雲及時斜過刀身，用歃血進行抵擋。那強勁的力道打在厚重的歃血身上，給開雲帶來莫大的壓迫力。

開雲順勢放松身體，借著他的攻擊，整個人飛速朝後掠去，落地時腳尖輕點，快速轉向，連帶著打斷了孟語的追擊節奏。

“時刻不要放松警惕，能把你擊退的，都不簡單。”鐘禦說，“在脫離真正的危險之前，所有的優勢，都是假象。你必須深謀遠慮，考慮到所有最糟糕的情況。”

孟語眼神一厲，握刀下腰，從側面橫掃而去，硬生生要對開雲追上一招攻擊。

開雲將刀往地上一刺，蓄勢起跳，踩在孟語的刀尖上，往下壓去。

孟語擡起頭，快速抽刀，再朝前猛刺。那動作武出了虛影，快到讓人難以捕捉。

“鏘！”

他的出其不意的一擊依舊是打在歃血的刀身上，未能成功。但是這記重擊叫開雲連退數步，血氣上湧，臉色憋得通紅。

戰局激烈得叫人寒毛卓豎，猶如被無形的鐵手扼住了喉嚨，這個坐了十多萬人的內場席，此時竟鴉雀無聲。連周圍的考官也不再安然，跟腳下生針似的，不斷在邊場走動，生怕自己一個遲疑，考生就會因此殞命。

唯一一個還從容的，大概就是鐘禦了。他依舊是那副天崩地裂仍面不改色的模樣，繼續講解道：“跑路的時候千萬不能慌，很多人都覺得逃跑的動作過於狼狽，容易被抓到漏洞，是選手處於下風、無力還手的證明。不，那只是你不會跑而已。”

“把撤離當成是一種普通的攻防技巧，而不是一種保命戰術。”鐘禦吸了口面，“對於刀客這種強攻型的職業，攻防轉換就在一瞬間。出其不意的轉換，那就是你的機會。”

開雲忍住喉頭漫起的腥甜，側身一個滑步，移動到旁邊。利用孟語轉身的片刻時機，翻轉著手腕打出了一刀。

孟語同樣回擊――他的防禦就是他的進攻，他就是那麽一個直來直往，滿身血煞的人。

“鐺――鐺鐺――”

急促的交鋒聲響起，頻率快得叫觀眾辨不清他二人的攻擊。

原先快要崩裂的戰局，在開雲有條不紊的調整下，竟然被拉了回來。仿佛剛才的一切，都只是觀眾的錯覺。

刀氣不斷在空中撞擊又碎裂，一時之間，無人能占到優勢。

孟語的刀氣明顯要磅礴強勢得多，畢竟高階武器有著稀有能源的加成，而開雲的刀光看似薄弱，卻異常鋒利，劈開空氣的強勢，更次一把無形之刃。

觀眾探頭探腦，不知道她使的究竟是什麽招式。

兩人爭鋒相對了一陣，開雲的歃血吸收到了對面的內力，變得越加淩厲。

場上局勢轉眼間發生變化，開雲得以壓制住對手。

孟語咬緊牙關，面對逼近到眼前的攻擊，選擇了本場第一次退卻。

“哇――”

頓時滿座觀眾嘩然。

孟語深知自己的內力已經開始告罄，刀上的能源也所剩無幾。繼續下去，他必然落敗。

這種關頭，孟語選擇孤註一擲。他控住自己的刀，放棄了防禦，回身朝著開雲一刺。

這分明是孤註一擲的一擊，他甚至堵上了生命的籌碼。

觀眾不忍地閉上了眼睛。

然而預想中的慘烈畫面並沒有發生，兩道身影及時閃現在二人中間，分別握住了他們的手臂。同時兩道深厚的內力護盾，防下了他們的攻擊。

兩柄刀停在半空，相對而指，帶著誓不共存的殺氣。

考官滿頭冷汗，尖銳的目光從一人的臉上，轉到另外一人的臉上。隨後舉起開雲的手臂，宣布道：“開雲勝。”

“唉……”孟語嘆了口氣，“果然失敗了啊。”

他沒有異議地收回武器，朝觀眾揮了揮手，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著休息室跑去，投入直播的懷抱。留下開雲享受觀眾的讚譽和歡呼。

鐘禦放下碗，對著鏡頭笑道：“學會了嗎？”

底下的觀眾一致回覆：“學個鬼！”、“剔除教程！”、“是我不配，你找別的學生吧！”

鐘禦看了眼時間，帶頭鼓掌道：“結束了。這一場依舊很快，耗時僅3分26秒，恭喜妹妹。給妹妹打個賞吧，她的直播間在隔壁，房間號267581……”

雖然這場比賽用時極短，它的激烈程度卻遠超前場，所帶來的後續影響也出人意料的久遠。

比賽已經結束了十多分鐘，觀眾席上依舊是一片喧嘩，眾人壓制了許久的情緒終於得以爆發，不停抓住身邊的陌生人進行傾訴。大半的觀眾都不願離場。

這場比賽，才終於撕開了聯賽的真正面目。武林的對決，就是這樣殘酷熱血，又激動人心。它的每一秒都值得大書特書。

各大直播間正在慢放覆盤，分析他們兩人的水準。

只有雷鎧定的直播間，是另外一種慘痛的畫風。

“雷雷，隔壁大公子的直播間說了好多，為什麽你只會‘啊啊啊’，‘臥槽臥靠臥去’？你這樣我還怎麽為你打call？”

“雷雷，只差了一名，為什麽你的比賽如此平靜，他們的就那麽華麗？”

雷鎧定：“……”

為什麽我都比完了，你們還來傷害我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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